“人兽混血”的背后:人类进步还是毁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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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过去数年中,美国科学家将人类的干细胞加入到了许多动物的胚胎中,“秘密炮制”出了许多实验性的“混血赫迈拉”产品,例如猪体内流着人的血液的“人猪赫迈拉”,羊体内的肝脏80%的成分属于人类的肝脏的“人羊赫迈拉”,老鼠头颅里加入人的脑细胞的“人鼠赫迈拉”等。


万物之初,本没有名字,更无标准形态,人将狗说成叫狗,于是狗就成了狗,人将猪叫成猪,于是那个样子就成了猪……有人说是上帝创造了万物,有人说是女娲捏造了人形,但更多人相信那一切不过是一种必然的巧合。


这样的信息让有的人感到“不寒而栗”,浮想联翩:“当人的器官在动物的体内生长,拥有人类细胞的猪或老鼠,是不是会像人类一样思考,却和动物一样行事?”并断言:“它们所带给人类社会的恐惧,早已超越了人类认知的界限和人类对科学成果的接纳空间”。


然后开始大发反科学的陈词滥调,什么“科学不是上帝,不应成为代替自然进行生物选择的主宰”(看来人类从事了上万年的动植物育种———人工选择———也都该禁止),什么“即便是基因改造和生命个体重组,也不能完全以人类的功利主义为基本目的,它必须适应生命发展的自然规律”(恐怕没有一个生物学家知道这“生命发展的自然规律”究竟具体指的是什么,又如何去适应?),甚至预言:“今天,如果这个魔咒以发展科学为名,制造出一个个‘赫迈拉’,人类除了等待传说中杀死赫迈拉的英雄柏勒洛丰降临,还能等待什么?”真够吓人的。


之所以导致这种恐慌,部分原因得归咎于编译者的故弄玄虚。这些实验都是公开的实验,《华盛顿邮报》的原文中丝毫没有“秘密”的意思,但到了编译者笔下,就成了“秘密炮制”,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暗中实验似的。编译者将这些实验产品称为“赫迈拉”,这是对英文chimera走样的音译,更准确的音译是喀迈拉,是古希腊神话中一种前身像狮子、中部像山羊、后身像蛇的吐火怪物。这个典故也容易让人产生恐怖的联想,想到了“《山海经》中那些形态各异的怪兽,《生化危机》里赋有攻击力的人造怪兽,并不是遥远的事”。


喀迈拉或嵌合体既不稀奇,也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


其实,“喀迈拉”是生物学上非常常用的一个术语,也是在生物界非常普遍的自然现象。“喀迈拉”一般意译成“嵌合体”,指的是来自不同个体的生物分子、细胞或组织被结合在了一起成为一个生物体。孪生子在同一个子宫中发育时会发生细胞交流,大多数孪生子体内都携带着某些来自其同胞的细胞,他们都是嵌合体。在胎儿发育过程中,母体和胎儿也会发生细胞交流,多数母亲体内终生携带着她们生下的子女的某些细胞,许多人体内也携带着他们的母亲的某些细胞,这些母亲、子女也都是嵌合体。那些接受器官移植的人,更全都是嵌合体。


不同的物种也可以形成嵌合体。例如把两个来自异种动物的胚胎嵌合成一个胚胎,就可以培育出异种嵌合体动物,像绵羊-山羊嵌合体、马-斑马嵌合体等都已培育成功。许多心脏病患者移植了猪或牛的瓣膜,他们都是异种嵌合体。重组DNA技术、转基因技术事实上也都是在制造分子层次上的嵌合体。


所以喀迈拉或嵌合体既不稀奇,也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。大脑是人类的思维器官,动物体内长出人的心脏、肝脏之类的器官,丝毫也不会让这些动物就拥有了人类的思维能力,提出像“当人的器官在动物的体内生长,拥有人类细胞的猪或老鼠,是不是会像人类一样思考,却和动物一样行事”这样的疑问,实在有用心脏代替大脑思考的嫌疑。


斯坦福大学魏斯曼实验室最近向鼠胎注射进一些人神经干细胞,制造出的小鼠大脑细胞中,掺杂有约1%为人脑细胞。但是人脑是一个高度复杂的结构,光是向其他动物脑袋里塞入一些人脑细胞,并不会就使这些脑袋变成人脑而具有思考能力。魏斯曼设想以后是否有可能制造出大脑全部由人脑细胞组成的小鼠,这才有了这样的小鼠是否真的长着人脑、是否会像人那样思考的可能,因而才有了伦理问题。但是目前这还只是一个想想而已的“思想实验”,并没有变成现实,也不太可能变成现实。嵌合体动物有着重大的科研价值和医学价值


科学家们去制造这些长着人的器官的嵌合体动物,并不是唯恐天下不乱而去制造怪物。它们有着重大的科研价值和医学价值。例如,在魏斯曼实验中,把人神经干细胞注入鼠胎中,然后对不同发育阶段的嵌合体鼠胎的脑进行解剖,就可以知道在胚胎发育过程人脑细胞是如何迁移的,从而有助于我们理解人脑的发育。艾滋病病毒不能感染小鼠,无法用小鼠作为研究艾滋病的模型动物。但是如果我们设法让小鼠长有人的免疫系统,艾滋病病毒就可以感染这种嵌合体小鼠,它们目前已被用于试验治疗艾滋病的药物。长着人的器官的嵌合体动物以后有可能被应用于器官移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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